传薪计划 | 开坊第三讲：城市规划口述史工作漫谈 (一)

中国建筑口述史工作坊第三讲

“穷于为薪，火传也，不知其尽也。”

——人人从身边开始，做有温度的中国建筑口述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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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座概况

由山东建筑大学主办“传薪计划：中国建筑口述史实践工作坊（第一季）”是关于记忆的抢救修复工程，今天，诸多专家学者云集，为大家带来中国建筑口述史实践工作坊的第三讲。公众号将分多篇为您呈现。

▌讲座题目

城市规划口述史工作漫谈

▌演讲人

李浩，城市规划博士（师从邹德慈院士），北京建筑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北京未来城市设计高精尖创新中心研究员，城市研究院副院长，校学术委员会委员，中国城市规划学会城市规划历史与理论学术委员会委员。

主攻学术方向为中国城市规划科学技术史。

主持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3项、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课题1项。已出版著作27部，发表学术论文139篇。代表作为《八大重点城市规划——新中国成立初期的城市规划历史研究》《中国规划机构70年演变——兼论国家空间规划体系》《城·事·人——城市规划前辈访谈录》（共9辑）《张友良日记选编——1956年城市规划工作实录》和译著《明日之城市》《进化中的城市》《城市和区域规划》等。

▌讲座简介

本讲讲座将重点分享三方面的内容：

1）老专家访谈和口述历史对城市规划史研究的作用和贡献；

2）老专家访谈和口述历史的基本程序、步骤、方法和需要注意的问题；

3）关于建筑和城市规划口述历史工作的一些学术思考。

▌主持人

赖德霖 路易维尔大学美术系摩根讲席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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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座内容

老专家访谈的经历与收获

研究经历一：八大重点城市规划历史研究

• 规划情况介绍：八大城市包括一五计划时期国家重点投资的重工业城市。

• 工作进度：1953-1953完成规划，1954年底审批

• 审批情况：1954-1955完成

• 科学意义：新中国成立初期国家级重大规划项目，城市规划事业的开创和理论思想的奠基

• 老专家访谈情况：三种类型分别为一五时期城市规划工作者、年纪较轻的老专家、关心规划史研究的专家学者。最直接的资料来源于八大重点城市规划的亲历者（24位，包括规划工作者和苏联专家的翻译）

研究经历之二：背景城市规划史研究

• 基本情况介绍：4批40多位苏联专家给过技术原著，从帝都到现代化国际化大都市。

• 主要研究路径：

1)原始档案资料的搜集、整理和分析（以官方档案为主，包括规划文本和图纸等技术文件)；

2)历史当事人的访问与口述（背景线索，破疑解惑)；

3)私人收藏资料的搜集、整理和分析（规划过程文件,工作日记，手稿和历史照片等)；

4）史学理论的解析与论证（包括相关学科的佐证)。

在做两个研究的过程中，做老专家访谈的主要收获，分以下六个部分：（本篇暂介绍前三部分，后三部分见下篇）

1

对有关档案或文献信息的校核与补充

档案馆查阅的原始档案资料中有些信息是存在问题、并不完全准确的，这时，老专家的访谈和口述就能起到校正作用。例如：

• Eg 八大城市规划的小组长万列风先生和刘学海先生——分别是西安组和洛阳组的组长，根据档案资料显示，二位参加工作时间分别为1942年、1947年，但是根据老专家访谈结果，实际上两位专家参加工作的时间为1938年、1945年。

• Eg下表统计的是中央城市设计院组织机构及主要人员名单。

表中有一机构叫附属工作室，表中已标出的常颖存先生在访谈中表示，自己是第一次从书稿中看到附属工作室的名字，之前并不知道自己是附属工作室的成员。

由于档案资料主要是人事部门内部控制的，所以当事人可能不太了解，所谓附属工作室实际上是一个见习期工作的概念，配合各个所承担规划任务。

• Eg下一个例子是有关“1950年代在莫斯科建筑学院留学的中国学生概况”的统计表（根据《建筑师创造力的培养》一书中的“莫斯科建筑学院（MAPXH）的中国学生”及“附：莫斯科建筑学院档案资料馆中国学生资料整理”），即便是高权威性来源的资料，也是存在一定问题。清华大学的左川教授指出资料中未写到汪国瑜和刘鸿滨先生曾赴苏联留学，但有关专家也提不准确的修改意见。后来笔者有幸拜访到1954-1958年赴苏联留学的赵冠谦先生，终于有所获。

• 一些错误纠正：朱畅中赴苏联留学时间应为“1952-1956年”而非“1953-1957年”；赵冠谦赴苏联留学时间应为“1954-1958年”而非“1956-1958年”。

• 补充完善了不少信息：如某些留学生的专业方向和论文题目等。

• 提供了大量留学时期的照片。

• 据赵先生回忆，赴苏留学有大学生和研究生，有的因故未完成学业而提前回国，有的赴苏人员为进修身份，这些情况在档案馆中很少有明确记录。

• 清华大学汪国瑜于1955年赴苏，进修一年。

• 清华大学刘鸿滨和哈工大张之凡于1956年赴苏，进修两年。

北京西郊铁路环线的改线问题

在新中国成立初期时，北京城市人口主要聚集在城墙以内（现二环以内）的区域，城区外有阻隔，一道是老城墙，一道是护城河，护城河外还有一道环城铁路。由于这几道阻隔的存在，导致人们出城面临极大的困难，并且对交通有极大地影响。面临如此难题，北京城市规划工作者希望对该铁路环线进行改线，使城市建设用地能够有一个舒展的拓展，减少铁路阻隔的影响因素。

在查阅相关资料时了解到，铁路部门主张“山前线”，原因是“山前线”地区的地势平缓，能够降低铁路修建的成本，且技术上更易实现。苏联专家则主张“山后线”，并与之据理力争。王绪安先生对以上档案资料的真实性表示认可，并作出以下补充：当时苏联规划专家的确同铁路部门据理力争，同时还有另外的原因，即北京市都市规划委员会的领导、市领导同样坚持“山后线”的策略。

这样的故事无疑为口述工作者带来极大启发——在做规划史研究时不能过于偏重某一方意见，要综合考虑才会更为客观。

2

重要史料和重要人物等的新发现

• 包头新市区规划工作者的合影

一位是城市设计院规划人员，一位是包头城建局人员，体现了中央和地方的相互协作。

• 城市设计院经济室成立时的留影

照片里大部分是同济大学城市规划专业的学生。当年同济大学城市规划专业名称为都市建筑与经营，1956年后改为城市规划。

• 中央城市设计院欢送苏联专家马霍夫回国留念

下图左上角是一位苏联专家的讲课资料，右侧是中央城市设计院欢送苏联专家马霍夫回国的留念照片。这张照片非常清晰，提供者是高殿珠先生，是马霍夫的专职翻译。高先生60年代去了外交部工作，去了国外工作，他存有的好多苏联照片在一些政治运动中得以幸存。

• 拜访高殿珠与靳君达先生

下图左上角是苏联专家指导规划工作时的留影，最早注明右一人物是刘达容先生，在拜访高殿珠先生后，修改为靳君达先生。后来也去拜访了靳君达先生。

•《中国东北都市计划史》

下面这本书是鼓励做建筑史的老师和同学看的一本书，是在建筑史文献中引用度非常高。这本书是《中国东北都市计划史》（原名《满洲国都市计划史》），作者是越沢明。

• 有关“畅观楼”规划小组

关于北京的城市规划，大家可能知道第一版北京总规，是1953年成立的“畅观楼”规划小组所完成的。但是档案资料中缺少有关“畅观楼”小组明确记载。后来拜访了张其锟先生。

• 张其锟先生（成员之一，曾任郑天翔秘书）提供名单（曾与多位老同志核对）；

• 又经过多位前辈回忆校核；

• 访谈时又增加了巴拉金和刘达容；

• 讲述了“畅观楼”小组的成立背景、工作内容与贡献等。

• 与梁凡初先生

在拜访北京规划专家时有一些特殊情况，在寻访老专家先生的过程中得知，梁凡初老先生转进重症监护室，身体状况并不好，于是几经询问，终于得以拜访到老先生，老先生情况也比较稳定。梁凡初先生曾是北京规委会经济组副组长，已经97岁（1925年生），但思路仍清晰，提供了组委会工作人员名单，还介绍了很多规划界的老同志。

• 口述史料：背景规划图纸绘制的特殊程序

曾经的图纸都是手绘，但是北京地区的图纸就和其他地区很不一样。

张凤岐先生当时在都市委员会总图组工作，对图纸非常了解。他详细介绍了图纸的技术处理和加工，例如修边，接图，如何制玻璃板等等。所以在北京地区，一些小图是通过印刷方式来实现，和其他地区手绘的图不太相同。

对于这样的规划图纸制作工艺，如果没有当事人的详细解释，我们作为晚辈，在以后研究规划史的过程中就会有很多费解的地方。

3

“活的历史”的呈现

在了解城院各项规划时，规划过程当中所经历的波折、重要人物贡献等相关信息是缺失的，大多只能通过老专家口述得到。

洛阳市规划方案过程

方案‘难产’→每个人做一个方案→苏联专家看中何瑞华方案和魏士衡方案→何瑞华方案入选”的信息就是经由刘学海先生、魏士衡先生口述得到的。

除此之外，李浩老师还列举了“巴拉金丢了相机，看到了美女”、“西安规划组去展览看美女”、“梁思成、吴良镛先生去洛阳组观摩”、“齐康先生到城市设计院实习”、“赵瑾结婚时的趣味对联”等在口述研究中获取的有趣故事。这些信息无疑不在昭示着生动有趣的“活的历史”。

美编：石丰硕

资料整理：胡心月，邵暮寒，李昱瑶，田凯宁，刘永真，周长滢

审稿：于   涓

终审：赵   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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